走在地方街上，荀平耷拉着脑袋，肩膀也垮了下来，与刚进入坊市时判若两人。
同御丹坊的合作没谈成，清瘦少年心中难免有些挫败感。
“万事开头难，不就是御丹坊嘛，老子以后也要打造一个御丹坊出来！”
荀平用他满是老茧的手搓了把脸，顿时精神不少。
“大商铺应该都会有这些考虑吧，那就找个小点的慢慢发展，谁也不能一口吃成胖子。”
穿过几条巷弄，再次来到青石板铺就的偏僻街道，荀平远远就看见面容沧桑的老掌柜还在柜台里看书。
只隔了一天时间，掌柜似乎又憔悴几分。
走进百草堂，依稀听见老妇人的咳嗽声，比昨日严重了些。
“斗柜上有价格，小友自取便是。”老掌柜依旧没有抬头。
荀平这次并未急着取灵草，而是缓步来到柜台前。
离得近了，荀平才看清书籍上放着一张丹方。
刚扫了一眼，掌柜便合上书籍，疑惑的看向荀平。
“不知小友有何事啊？”
荀平拿出一颗聚气丹放在柜台上。
“掌柜的，这种聚气丹你收不收？”
“小店以售卖灵药为主，这种聚气丹我那两个儿子也会炼制，恐怕老朽帮不上小友了。”掌柜笑着摆摆手。
“老掌柜不妨试试看，这颗聚气丹和普通聚气丹有何区别。”荀平伸手做出个请的手势。
“即便不一样，老朽也不收了，还望小友见谅。”掌柜拒绝的很干脆。
荀平并未气馁，而是和老掌柜说道。
“掌柜刚才看的方子，可否让在下一观？”
“此丹方是老朽花了大价钱才勉强购得，对于小友的要求，恕难从命。”和善的老掌柜，此时也冷下脸来。
看出老掌柜有些愠怒，荀平缓缓开口。
“如果没猜错的话，老掌柜是不是一直在苦恼，用此丹方炼制的丹药无法凝丹？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掌柜浑浊的眼神突然闪出精芒。
“我还知道后院老妇人既怕热又畏寒，属于寒热错杂之症。”荀平微微一笑。
“小友，既然你知道此症，莫非你能治？”老掌柜激动的看着荀平。
“不能。”荀平摇了摇头。
老掌柜眼中失去光彩，整个人也垮了下来，喉咙像是被堵着，说出的每个字都微微发颤。
“我真是老糊涂了，这寒热之症访遍铜雀洲都无人能治，最后只求来一篇炼不出的丹方！”
“小友如此年轻，又如何能治，怕是我那夫人挺不了几日了！”
老掌柜越说越伤心，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。
“不过那篇丹方，或许我能炼制成丹。”荀平淡淡的说道。
老掌柜死死抓住荀平的手，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。
“小友此言当真？”
“真不真的，要看过丹方才知道。”
荀平刚才粗略扫过一眼，只看到丹方中有两种灵草药性相冲，一种极寒，一种极热。
用普通的凝丹技巧无法将这两种灵草的药力同时凝在一颗丹药之中。
而荀平在《混元丹经》中学到一种特殊的封丹诀，可将两种药力封印，并在丹药内纠缠旋转，互相转化，从而达到一种平衡状态，凝成一颗丹药。
老掌柜连忙拿出丹方，双手颤抖着递给荀平，眼中既焦急又忐忑。
荀平认真看过一遍丹方后，沉思片刻说道。
“问题应该不大。”
听到这句话，老掌柜激动万分，旋即向后院跑去。
“夫人夫人，你的病有治了！”
老掌柜太过心急，连灵草都没拿就跑去后院。
荀平摇摇头无奈一笑，只能自己在斗柜上抓药。
后院，正屋。
躺在床上的老妇人，眼眶凹陷，气若游丝。
老掌柜蹲在床边，亲昵的握着老妇人干枯的手，眼神温柔似有泪光闪动。
身后站着两名青年，长相与老掌柜有七八分相似。
“爹，那人真能炼制出来吗？”
“是啊爹，您别再让人给骗了！”
“哪怕只有一丝希望，也要试一试。”老掌柜声音哽咽。
“我俩试过各种方法，这丹药根本就炼不出来，丹方很可能也是假的。”
“爹，给娘花再多钱我都舍得，但咱们已经被骗了太多次，如果再被骗的话，咱家连延缓病症的汤药都买不起了！”
听到两个儿子的话，老掌柜也犹豫起来。
自从老妇人得了这种怪病，他带着老妇人遍访名医，四处问药，几乎走遍了整个铜雀洲，但得到的只是一次次失望。
甚至到最后，更是病急乱投医，听说哪里能治病，便会大把灵石撒出去。
原本还算富裕的人家，顷刻间花光了全部积蓄，最后只换来一张丹方。
随着老妇人病情加重，整日卧床不起。
花光了积蓄的一家老小，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张丹方上。
“老头子……别治了，你们留些钱……过生活吧。”
“这辈子能嫁给你……我知足，死而无憾了。”
卧床的老妇人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，又剧烈咳嗽起来。
……
荀平拿着灵药来到后院，见院中摆着三座丹炉。
其中两炉里还炼着丹药，炼丹之人却没了踪影。
他盘膝坐在空闲的丹炉前。
脑中回想一遍炼丹步骤后，催动真气缓缓预热丹炉。
老掌柜带着两个儿子也在此时急忙走出正屋，快步来到荀平身后。
静静地看着荀平炼丹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。
荀平将灵药一一投入丹炉，娴熟的剔除杂质。
两团药性相冲的药液分列炉内两侧，随着火力增大逐渐变得粘稠。
身后三人同时屏住呼吸，老掌柜更是紧握双手，指尖扎进肉里都浑然不觉。
他们之前也是炼制到这一步，但在凝丹时，两团药液稍有接触便会发生剧烈反应。
如同烧红的铁水浇到冰块上一般，瞬间化为灵气消散无踪。
见时机成熟，荀平眼神一凝，手指快速变化掐出封丹诀，分别点指两团药液。
两团药液如奉敕令般纠缠在一起，缓缓旋转形成一颗丹丸。
待丹药稳定后，荀平猛地双手一拉，丹丸冲开炉顶落在手中。
“成了！成了！丹药真的炼成了！”身后三人直到这时才敢颤抖着喊出声来。
荀平手托丹药，来到老者身前。
“老掌柜，幸不辱命。”
“前辈在上，请受老朽一拜！”老掌柜并未接过丹药，而是带着两个儿子便要跪拜。
“这可使不得，我并非什么前辈，只是恰好懂得这丹药的炼制之法罢了。”
荀平连忙上前搀扶，勉强将老掌柜搀扶起来，两名青年则跪在地上拜谢。
“恩公在上，救母之恩没齿难忘，请受我等一拜！”
荀平将丹药交到老掌柜手中，又把两名青年搀扶起来。
“快起来，举手之劳而已，不必行此大礼。”
“老朽裴光，这是我的两个儿子裴文和裴武，不知前辈尊姓大名？”裴掌柜一一介绍后，问道。
“裴掌柜，不要叫我前辈，叫我荀平即可。”
荀平抱拳还礼：“先让夫人服下丹药，咱们之后再聊也不迟。”
“对对对，荀前辈还请稍候。”裴掌柜一拍脑门，说道。
旋即朝正屋跑去，两名青年则陪着荀平，来到前院店铺。